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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24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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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24 撲朔迷離

金秋時節,丹桂飄香。正是小蝶屋子周圍桂花開得最旺的時候。十四剛從窗戶跳進來,就皺起鼻子,使勁兒嗅了嗅,眨著眼睛朝小蝶微笑,“好香呀!”

小蝶點燃蠟燭,看了看他的臉,察覺到他笑容的勉強,心噗通一聲立即漏跳了一拍,睜著大大的眼睛,朝他靠近,“怎麽樣?小風那邊的消息究竟如何?”

十四不理她,似乎賣關子似的,故意左右而言他,彎曲手臂撣了幾下黑色衣衫上的灰塵,挑開窗縫兒,看著窗外的桂花樹,問小蝶道,“怎麽似乎一夜之間就開花了?昨兒我來的時候似乎還沒這股香味呢……嗯……聞之令人心胸開闊,為之一振……小蝶……原來你喜歡桂花……”

小蝶聽了臉上表情變得僵硬,緩緩地搖著頭,湊到十四身邊,瞥了眼外邊茂盛濃密的綠色影子,別扭地朝他擠了擠眼睛,不快道,“桂花?以前我是喜歡的……現在……卻不了……”

“為什麽?這麽清香,這麽素雅……這米粒般鵝黃色的小花……小蝶……這些小花就像你……默默地綻放,溫和卻又沁人心脾……”說話間,男人趁勢緊握住女人的手,目光閃動。

小蝶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頭,想把手抽出,卻反而被包裹得更緊。就在她擡起頭為今夜男人的一反常態感到疑惑的時候,十四用力把她攬入懷裏。抱得很緊。於是,小蝶不安的心情更加強烈,忍住衣衫下被紮後的疼痛,她抓住他結實的胳膊,正視他的眼睛。

“你有事想瞞我,是嗎?”

十四扭過頭,避開她清澈的視線,打起馬虎眼。“怎麽會?!我們倆可是知己,你別瞎起疑!”

他松開她的身體,又走到窗邊,指著外邊的桂花誇張地稱讚起來。說是什麽時候也讓人學著在自己遵化的屋子前也種上一些。小蝶盯著他指手畫腳舞弄的動作不說話。接著十四又問起了桂花常見的品種,小蝶把她所知的幾個種類說了,更是引起他熱情的附和與拍手;然後是兩人關於桂花脾性喜陰喜陽喜幹喜濕的問答,向來並不關心苗木的十四問得甚是詳細。最後,沒的問題問了,他又問起她屋外照管這些桂花的工匠姓甚名誰之類瑣碎的問題。小蝶搖著頭說不知,他“哦”了一聲,才終於沈默下去,找了座位坐下。

淡淡的星光鋪灑開來,順著窗縫兒,調皮地鉆進屋子,照亮了窗下一角。享受著這片自然光澤的地方絲毫沒受到屋內燭光的影響,靜靜的,安詳的,隨著深夜的到來自在呼吸。屋子裏沒有一點兒聲音。

十四感受到頭頂兩道火辣辣的視線,終於忍不住了,從椅子內跳起,手貼腦門,叫道,“哎呀,小蝶,剛剛說的這些東西太多,我怕記不住,幹脆你幫我用筆記下來,好麽?”

“現在?”她揚起秀眉疑問道。

“有何不可?”

她不說話,提筆飛快地寫完這些關於桂花種植的相關要點,當把手中記錄完的紙張交到男人手中的時候,她剛暗自吐了口氣,“啊,你說桂花……”捏著紙放入懷中,十四高大的身體斜靠在書桌邊,仍對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繼續糾纏。

小蝶受不了地終於對他喊停。“夠了!”她發火了,摔掉手中的毛筆,氣呼呼地站起身,雙手扶著十四兩邊肩頭,低吼道,“究竟有什麽事,你非要瞞著我?”

男人摸摸鼻子,眼皮垂下,閉緊了嘴巴。

“為什麽不說話?事到如今,莫非連你我也不可以相信了麽?”她捂著臉絕望地尖叫。

“小蝶……”十四不忍,反抓住她冰冷的雙手,放到嘴邊,輕輕觸碰了下,聲音沙啞道,“原諒我……我這麽做……也是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你……你現在過得已經夠苦的了……”

“我以為我們共同經歷過生死,我以為我們是真正的朋友,是知己。沒想到……卻原來……是我錯了……”小蝶這時掙脫了他的雙手,繞到書桌前,背對著他。

十四露出痛苦的表情,連連搖頭。

“不,你沒有弄錯。錯的,更不在我。我們倆誰也沒有錯!我們還是心貼著心的陳年老友!”

一聲冷笑劃過女人的嘴角。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起到了鬥牛場上紅布的作用。十四正是這頭被刺激到的公牛。他著急地大步走過來,靠在了她的身邊。

“不!你不能這樣輕蔑地嘲笑我!嘲笑我們的友誼!天知道,現在可憐的我之所以沒能倒下去所依靠的就是這份珍貴的情意!所以,小蝶,不要這麽殘忍,不要剝奪走我最後這一口賴以呼吸下去的氧氣!”

小蝶不語。

十四握著她的手,前傾身體,眼淚流露出異常的焦急。“別說是朋友,是知己。我們之間的情意又何止如此?約莫三年前,在揚州古城外,那一場腥風血雨更是把我和你緊緊連接到一起。小蝶,你就是我的……我的親人!曾共同相守的日子更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憶!小蝶,還記得嗎?那一天你坐在‘旋風’背上,靠在我身前,被雨水沖淋的瑟瑟發抖的身體?還記得嗎?那一天後來發生了的好多的事情……逃亡的我們遇襲,然後……後來虎妖死了,再然後……小岳子也……”

他顫抖著聲音忽然停住。

小蝶回過頭,看見了他眼裏的淚水。小岳子是被年羹堯殺死的,想到這裏,愧疚之情塞滿了她的心。“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害了他……才會害了你……”止不住的淚水拼命往外湧,一想到傍晚那個剛由於她而死的緋娥,她不由哭得更厲害。

本來十四舊事重提,就是知道她心善,同時也明白她對小岳子之事的自責心境。所以,一邊暗地向小岳子在天之靈禱告祈求別怪罪,他一邊又以此事來逗引小蝶開口理睬自己。這時,見目的已經達到,心中正覺得欣慰,卻見逗引得過度,反惹她愈加傷心,不禁氣惱起自己,用力拍打了下自己的嘴,拍著她抽泣的後背寬慰。柔聲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這不是你常安慰我的話麽?怎麽這會子自己反倒陷入煩惱中了?再說,關於小岳子這件事,我早說過了,不怨你,其實和你不沾染上半點關系。小岳子的仇人只有一個。這點,我自然看得清。”

聽到他說“小岳子的仇人只有一個”這句話時,小蝶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止住哭泣,她擡頭望了望身邊臉色剛毅的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口隨心意,問道,“你是必定要為小岳子報仇的,是麽?”

十四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的身體的顫抖,以為她因為又一次察覺到未來的血腥而害怕,便對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雖然沒說話,但這個笑容包含的意味,卻有太多。小蝶讀出了其中的信息,“別擔心,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問題。你只要把自己照顧得安安穩穩,健健康康讓我放心,就夠啦。”

然而,這不是她想聽到的?她想聽到的是什麽?難道她能厚著臉皮乞求十四放棄不報殺害岳暮秋的大仇,讓十四饒那個人一條性命?不,她做不到。也說不出口。然而,她又該做些什麽呢?想到這裏,她更加眉頭深鎖。註意到她的擔憂,十四幹脆挑明現狀。他勸慰道,“說報仇什麽的,不過是我自己的打算。如今,那個人身居高位,權傾天下,不可一世,別說我,就是老四,想打他的主意都難!你……你這副模樣……難道……竟還是心裏放不下嗎?”

說到後來,他眼角上揚,滿臉充滿了殺氣。

躲避他眼睛的小蝶沒看到他的表情,像個鴕鳥似的把頭埋得低得不能再低。細弱蚊蠅地否認聲小的幾乎聽不見。

十四心裏一陣嫉妒,呼吸變得愈發沈重起來。停頓了好一陣,他忽然開口。

“或許,你聽完我即將要說的事情,你原本的一些想法就會改變。”

“你要說的事情?啊!也就是你方才預備隱瞞住我的事情麽?”她恍然大悟。

十四點頭。

“你且等等,為什麽,為什麽你方才不說,說是為了不讓我聽了受傷害,而現在,你又要親自告訴我了呢?難道只經過方才一番對話,你就能肯定此刻的我在聽了這些事情之後,就不會再被傷害到嗎?”

十四臉一紅,說不出理由,只拿一雙晶晶亮的眼睛瞟了小蝶一眼,她就立刻明白過來。原來放不下昔日感情的不僅僅是她一個呀。十四雖然口口聲聲以朋友、知己、親人相稱,可仍是不能對她忘情。想到這兒,小蝶的臉也跟著漲紅。不說話了。

難得的旖旎氣息流淌過十四的心頭。看著眼前賽過雨後彩虹般明艷的人兒,他目光楞住。恍惚間,他心道:“年羹堯可真是愚蠢啊,為了榮華富貴之路而放棄了她。”

咳嗽兩聲,他正要開口,卻又被性急的小蝶搶先疑問,“你先告訴我,小風的事!嗯,洩露我和……我和那個人之間關系的人不是小風,是不是?是我們懷疑錯了!是不是?!”

在目睹到十四鄭重的點頭之後,她蒼白的臉才恢覆了些顏色。

十四接著開口。

“洩露出你秘密的絕不是她!”

聽到這裏,小蝶重重喘了口氣,搬著椅子往十四身邊又靠近了些,打起精神聽他繼續講下去。

“昨夜,我與你分別後,翻墻偷偷潛入八哥府裏,見到了謝小風。就在我拔劍差點結果了她的時刻,八哥府裏的一些疑點引起了我的懷疑。請原諒,小蝶,我不能在你面前指摘八哥什麽不是,當然,你知道這不是由於我之於你在老四身邊的關系而因此避忌……”

“不用解釋,我知道,這是出於你對你這位兄長的敬愛……”

十四點點頭,聲音哽咽住,稍稍停頓,又接著敘述。

“你與那個男人真實關系的洩漏雖不是出自謝小風之口,但依據目前我掌握的情況看,必定與八哥那邊少不了牽連。不然,八哥不會在我正式現身之後,躲在書房裏對我避而不見。接下來,我和謝小風有了一番交談……話雖不多,卻給你帶來兩件並不利好的消息。”

“不好的消息?”緊張之餘,小蝶雙拳握緊。

十四不答,看了她一眼,“你可要有個心理準備……”

小蝶幹笑,“難道還有什麽事能令我現在的狀況更糟的嗎?”

十四表情僵硬,結結巴巴地開口,囫圇又飛快地吐出幾個字。小蝶一下子沒聽清,讓他再說一遍。十四依言照辦。片刻後,小蝶目瞪口呆。重覆著十四方才的話,好半天緩不過神。

“春香死了?允禎,你這玩笑開得也太過分了!”張開手指,她故作鎮定地拍在他肩膀上。

捏住她的手指,男人神態嚴肅,咬住嘴唇,盯著她,眼裏流露出憐憫的目光。小蝶見他不說話,一下子慌了。摔開他安慰的手,從椅子上站起,往身後一步步倒退。“不可能!你說的不是真的!前兩天,我還看見春香……她說要進宮來陪伴我……我和她還談起了過去好多有趣的事情……她後來離開只不過是回允禟那邊收拾些東西……她……她和我講好的……這幾日就要回來的……怎麽……怎麽好好的……一下子……就……不可能!你騙我!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一直退後,直到無路可退,後背貼上了冰冷堅硬的墻壁。雙手撐著靠在墻上,小蝶隱身在黑暗中。那一雙亮如溪水的眼睛仿佛化作了兩個凹陷進去的黑窟窿,連同此刻她身體散發出的沈悶氣息一般,讓人感覺到徹底的壓抑。

“春香的事是謝小風親口告訴我的。聽她說,九哥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就跑到八哥府邸裏來,”一直鬧到天亮!”

瘦弱的黑影不語。好一會兒又問,“她是如何死的?”

“吞金。”

小蝶怒吼,“允禟就是個禽獸!”

“這事兒你可怨錯人了。”十四的聲音忽然減小,但其小心的口氣仍叫小蝶心驚肉跳。

她不解地問,“不是允禟還會有誰?虧得他還有臉跑到允禩府上大鬧!”

十四盯著她的眼睛,道,“當過春香主人的除了你年小蝶,可並非只有老九一人!”

驚天的霹靂劃過小蝶的眼睛。她身體化作一尊雕像,只有嘴唇在顫抖哆嗦。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腦中不停盤旋。會是他麽,是那個人逼死了春香嗎?他……年羹堯……與春香又有什麽糾葛非要置她於死地呢?捧著腦袋,她想得頭都要炸了。

還好,十四在這時說出了答案。

“春香似乎是知道些關於那個人的一些事情……所以……所以最後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

“什麽意思,什麽叫無路可退?”她不懂,“那個人……啊!”小蝶捂住腦袋,閉上眼低呼老李一聲,顫抖著聲音繼續問道,“年……年羹堯……究竟……對春香……說了些什麽?”

十四沈默片刻,禁不住小蝶又一次追問,如實吐露出真相。“他只是告訴她曾經的年如玉就是你的事實!”

什麽?!小蝶有些反應不過來。似乎很難一下子把年如玉的經歷與春香聯系起來。身旁靠近她的十四很快為她解答了難題,並又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還記得年宅新府邸發生的那場大火嗎?火是春香放的。”

“不可能!春香為什麽要害我?”她不信。否定完心卻砰砰直跳。

十四不再看她握緊雙拳上下揮舞的模樣,轉過身,靠在桌邊倒了杯涼透的茶,一股腦兒對著嘴灌了下去,在咽喉發出咕咚的悶悶的聲響之後,才舔著嘴巴敘述。

他按在她的手背上,試圖想讓她變得平靜。“想一想,小蝶,春香本身是什麽來歷!她是誰的人……而那時……你又是以什麽面貌出現的……”

她的嘴唇翕動,像是要吐出些詞句,但屋內只有蠟燭默默流淚的聲音。

拍拍她的肩膀,十四好心地替她說了出來,“是的,她是老九的人,從來都是,一直都是。這是誰也無法抹去的事實。即使你,你這個曾經的年家小姐對她再好,她也是老九安插在你們年府裏的眼線。這個客觀情況不是因為你們所謂主仆倆之間彌足珍貴的友誼就可以改變的……春香必定要忠實於她根本的主子……因此……在年如玉被老九視作某個障礙……或被看成可以利用來攻擊敵人的某種憑借之後……春香之後的所作所為……就不足為奇了……”

看著她急促的呼吸漸漸趨於穩定,十四才又補充問了一句,“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關於你就是年如玉的事情難道你沒和春香提起過嗎?”

她難過得幾乎沒法搖頭,只是把腦袋輕微晃了晃。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戴上面具成為年如玉的經歷已成為小蝶本身記憶書卷中可恥的一頁,她怎麽願意主動向別人提及?在她看來,那時躲藏在另一副五官後的自己不僅成了胤禛掌心裏玩捏的對象,也化作了校驗她初戀感情不堪淬煉的試金石。年如玉,成了她傷心往事的代名詞,她躲避都來不及,怎麽會當著春香的面主動言及?簡單一句,用二十一世紀的眼光看待,這屬於她個人的隱私,屬於放在心裏的東西,是被她關閉在心扉的門檻裏不讓別人觸碰的。

然而,讓人始料不及的隱瞞卻造就了一條生命的消逝。很明顯,春香是受不了這樣殘酷的現實自殺的。她再也想不到,她這麽深深敬愛的小姐竟然曾經差點死在自己的手上?她過不了良心這關。她無法想象今後如何再面對小蝶,再與其結伴在深宮內生活下去?這是她的選擇,是她割舍了對她而言異常珍貴的一種情感之後做出的選擇。與小蝶的再次相聚已成為她此時人生道路上最後的希望。現在,希望破碎了。她如燭光般短暫的人生也燃燒到了盡頭。

異常的幹燥空氣沖進小蝶的眼眶和鼻腔,她哭不出來。忽然,一個念頭猛然浮現在腦海,她想:“要是那天,在相見的時候,我主動向春香說明這段往事,眼前的悲劇是否就能避免呢?”

低下頭,深深陷於苦悶中的她,耳邊又傳來十四的聲音。

“關於年羹堯對春香說的這句話,聽小風說,也是後來老九沖到年府那邊得來的……還聽說……老九是捏著年羹堯送去的白事份子錢跑過去的……年羹堯非但對自己逼死人的這句話供認不諱……還反咬老九一口……說……說要不是他當初逼著逝者縱火……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結局……他甚至直言……說是真正害死春香的人不是他年某人而是老九他自己!老九聽完人就氣懵了……楞了楞……把手裏的份子錢一把砸向年羹堯……二話不說……就走了……聽小風說……自打從年府出來……下藏了春香後……老九人就像呆掉似的……整天不說一句話……”

這又何必呢?人總是要等到失去某種東西之後,才會覺得珍惜……想到允禟與春香之間的事,小蝶酸楚不已。她手掌撐著下巴,半倚在桌邊,望著微弱的燭光,幽幽出神。過了會兒,看了眼十四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還有壞消息,是麽?”

十四表情僵硬,眼睛直視手裏的茶杯。還沒開口,就重重地嘆了口氣。“小蝶……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世……我是說……既然你和年羹堯並非血親……那麽……你有沒有想過這世上……與你相連的親人?”

小蝶楞住,立即想到曾經年羹堯帶她在香山郊外去看過的那個墳堆,想完,才鄭重地朝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說是身世孤苦,親人早故。

“是年羹堯這麽告訴你的?”黑夜中,十四星星般的雙瞳綻放出不可置信的光芒,眼裏的純真只有孩子才能比擬。

然而,比孩子更清澈的是大自然的呼吸:宛若山澗淙淙溪水的流淌,宛若天空柔軟白雲的飄動,宛若雨後花蕾上雨珠的下墜,宛若佇立在睡蓮上的蜻蜓起飛後花瓣的顫動,所有這些構成了映射在十四眼中的畫面。小蝶顫抖著睫毛,睜大了眼睛。她對十四方才提出的問題表示懷疑。

“你是說……年羹堯把我糊弄了?也就是說我還有親人活在這個世上?”由於過分緊張,她再次漲紅了臉。

十四也跟著緊張起來。他望著她說不出話。對於她的回答,先點頭又跟著搖頭。

“什麽意思?”

小蝶站起身,身體挨近十四,眼睛盯著他的臉一眨不眨。

男人不再說話,從懷中取出一個發黃的卷軸,交到女人的手裏。展開畫卷,赫然清晰的形象撲入她的眼簾!看著畫上那個和自己容貌異常相似的女人,看著卷軸下方早於現在約莫二十年前的日期註腳,小蝶的嘴唇哆嗦個不停。緊接著,她的肩膀、後背也跟著顫抖起來。握住畫卷的手腕戰栗了一下,竟是讓畫卷滑落掉地!彎下腰,重新撿起,等到她擡起頭,十四已發現血絲染紅了她的眼睛。

“誰?”她齜牙怒問。

“楚大娘。”

“是她?”她喃喃反問道。十四閉緊了嘴,只是簡單說明了下此畫卷得來的過程。說是謝小風找尋她遺留在萬花樓裏的事物時偶然在萬花樓裏發現的。

又一次握緊畫卷,小蝶心緒沸騰。記憶中很多割裂不成篇章的部分串聯起來了。還記得……還記得……在年府大火的那個晚上……她離家出走……後來巧合地來到了萬花樓……見到了小風……還有這個楚大娘……當時……她就對這萬花樓老鴇對待自己不同尋常的態度納悶……現在聯系眼前的情況看來……似乎就沒什麽奇怪的了……

“啊,楚大娘……或許……或許……她就是我的母……”“親”字還沒出口,就被十四捂住了嘴,小蝶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十四豎起食指靠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別忘了,這是在宮裏!”

“可是……可是她真的極有可能就是我的……我的親人……”一下子,年羹堯曾對她提起過亡故的母親的事情重現在小蝶腦中,禁錮在深宮中本就孤寂的她的被引發出的感情遂變得更加強烈了。她抓住十四的衣袖,懇求著請求他的幫忙。

“是想讓我代你確認楚大娘與你的關系麽?”十四若有所思地問。

小蝶剛要點頭,原本穩穩燃燒的燭火忽然熄滅。十四正自戒備,擋在小蝶身前,忽然,“吱呀”一聲,屋門大開,一陣屬於夜晚的冷風撲面而來。風中,叫屋內兩人都厭惡的聲音響起。“私闖後宮禁地,饒是你十四弟,也該當論罪吧?!”

沈重的黑暗一閃而過,炫目的燈火分左右高高舉起。亮光中,常喜更是提起了手中的燈籠,在側面,照亮了胤禛面無表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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